對《存在思覺》的雜思

  • 2015-09-25

現代主義?後現代主義?香港讀藝術的人對這兩個詞彙不會陌生,但一般香港人應該會摸不著頭腦,也無法三言兩語解釋,又或解釋的時候發現自己未必完全了解…這星期香港視覺藝術中心的展覽《存在思覺》則先行一步,摸索後現代主義「之後」的可能性。對此筆者我有了零碎的想法和疑惑,礙於過往自己未曾深究這些主義,在此僅作小記:

1. 如果現代主義是代表系統、理性、理想、除舊立新以至大統一,後現代主義則以懷疑態度拆解系統、發掘原初的獨立性及使混沌再現。兩者既質疑當時社會運作的方式,欲推倒重來時卻極端化自身,迫使天秤另一邊的事物必然出現。但前者積極建構「新世界」,彷彿唯一的烏托邦必然存在;後者卻了解落差的必然性,縱使不進入虛無也欲求個體解放。奇妙的是香港的自我論述仍滯留在「現代化」的論述-凡事追求進步、都市建設不以文化內涵為重、工作制度要(資本)效率最大化等等。然而從真實的精神面貌來看,「現代化」已不是香港人必然的信仰,因此我們是貌合神離的存在。如果「後後」現代將會存在於香港,或許需要指望我等年輕一輩對我城及個體人生的再定義,尋求離散的新烏托邦?

2. 於香港講(後/後後)現代藝術是困難的,《存在思覺》藝術家之一谷敏昭先生一向不諱言問題出自教育。平心而論,香港的藝術(官方定義是「視覺藝術」)教育制度整體來看是逐漸完善-雖然近年有外行決策導致理想化的脫離藝術本質的課程及考核形式,作品集畢竟能刺激學生創作。然而藝術相關的教育很著重師生互動,真正問題不是老師教授(後/後後)現代藝術與否,而是(後/後後)現代藝術被工具化來滿足可量度的教育指標。例如當新學制要求作品集要從知名藝術家出發,又要引用藝術流派,但由於中學生的學習特質及課堂編排的考慮,視藝老師往往偏重於視覺形式並讓學生模仿,有心有力的教師只能花課餘時間指導學生思考。那就出現了三重障礙:某主義淪為作品意念裡的名詞、學生以為視覺形式等同藝術主義、學生明白並進入該主義,但不屬於當下。藝術教育工作在香港是何其困難和需要意志,(後/後後)現代藝術又其實超越了基礎教育能夠承擔的範圍。然而大學制度又能讓多少非藝術本科生進入這範疇呢?這些主義的出現畢竟是對當下整個社會的回應,是相當精神性的。

3. 望向《存在思覺》的第一幅畫,筆者我被過往對(後)現代藝術既定的視覺化理解所影響,不禁有「這看起來跟過往的藝術有大分別嗎」的想法。但正如前文對藝術教育問題的看法,脫離人文背景來討論表現技巧是很工具性的,而這就是現代主義的垢病。然而如果我要看這些作品的內在含義,老實說生與死、肉體與精神等等都是數千年來各文明已有的思考。「我們能夠感悟當下跟過往的異同,並以創作切入嗎」成為下一個難題,亦是後後現代藝術的可能開端。現代/後現代某層面來看是一體循環,就如《存在思覺》所批評的後現代主義藝術家Damian Hirst,他乘著後現代思潮突破雕塑的可能,自己最後卻成為系統,其藝術變成程式化的表象,就如樓盤廣告以駿馬美女為符碼代表美好的生活,受藝術資本垂青。當歐美主導的藝術圈入了這個胡同,或許需要其他文化從根本發現新的藝術精神,就如這展覽的命名「存在」與「思覺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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